(四)
(四) (第2/2页)“不行,”袁派明突然坐起来,“这绝对不可以,所有的祸患全是我造成的,和你们每个人都没有关系。”
谭玉涵把手搭在肖未晞的肩膀上,她抑制着自己想要放声大哭的喉咙,挤出一丝微笑来。“肖未晞姐姐,真的谢谢你。”
肖未晞也想哭,但她在想哭的时候,说话嗓音照样很大:“我不是那个拿钱来羞辱你们什么的,我们一起玩了一年多了,我们的友谊不止这个钱!我害怕这东西耽误你们,你们有学问是要做大事的人,这些小事就……”
“我们自己的错事,我们自己承担,这本来就不是件小事,这是件大事。”
在他们为了大事还是小事吵得不可开交时,带着阴冷目光的宋学津拖着沉重的步子走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宋学津阴沉的脸上。
袁派明嘴角抖动起来,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你像是炸弹。”
宋学津鄙疑地冷笑,“某些人更像炸弹吧!”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阴冷与恐怖,让袁派明不敢吱声,肖未晞却大着胆子说:“你操什么气啊?他一点都没事,这算是最好的结局啦。”
见肖未晞都这么说了谭玉涵也讲起了道理:“你看,这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又改变不了它,不如接受好了,一直吵架除了两败俱伤还能剩些什么?”
“对啊,对啊!谭玉涵你他妈的说得对,我真想他娘的把你的至理名言挂在我床头上,他奶奶的不能吵架,吵架两败俱伤,我他娘的到要问问你们两个,尊敬的袁派明先生,尊敬的谭玉涵女士。咱们从美国到水城有多长时间了?多长时间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好,你们忘了,整日颓废不求上进地躲在空调屋里,跟他妈的猪一样,比他妈的猪还像猪!我告诉你,让我他娘的来告诉你,整整一年了,我们从美国到水城他娘的整整一年了,你们自己想想,把你们这副狗熊样子放在刚回国的袁派明,谭玉涵的面前,你们说他们愿不愿认你们,说话啊,他们愿不愿认你们!”
“我……”从没有人在谭玉涵的面前这样吵她,即使有,谭玉涵也会用自己独特的方法回敬他们。可宋学津的话让她的良知似乎被什么东西洗涤干净了,她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自拔的内疚朝她侵袭而来。让她语塞,让她陷入泥淖。
“我们成不了大事,就看看我们的样子吧!我们他娘的把人丢尽了,在水城大学整出火灾,我们把生命物理学家的脸给丢尽了!在赵江南面前买专利,我们把年轻人的脸也给丢尽了!还有查尔斯先生,让查尔斯先生看见了你们这一幕幕我们把中国人的脸也他娘地丢尽了。”
“我们不能代表中国人,”袁派明大叫,“中国人绝对不会像我们这样,我绝不会相信中国人是这样的。”
“对,你说对了,中国人不是这样的,中国的科学家把他妈是这样的,我们不畏强敌,我们艰苦奋斗,我们团结一心,我们筚路蓝缕。现在呢,一年的时间,有他娘的多少天,多少天我们在低俗的低级的乐趣里面无法自拔,多少天,我们颓废像大烟鬼子一样无所事事,多少天,你们说多少天!就连他娘的科学家都把中国的精神弄丢了,中国精神还他娘的能被留在谁身上?留在化浓妆,人不人鬼不鬼的流量明星身上吗?”
宋学津浑身都泛出了汗,没有人再去说话了,寂静在空气中悬浮了很长时间,才又被宋学津打破,他对袁派明说:“这个项目以后交给你,我自此退出。”
说罢他甩上屋门,身影消逝在了长廊发绿的黑暗之中。
谭玉涵和肖未晞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时她们才发觉各自的眼角挂着相同大小的泪珠。过了好一会儿,谭玉涵才轻轻地抬起头来。她把目光投向肖未晞。
“肖未晞,对不起。我一直以为我足够……”说罢她看见病床上袁派明,把想要谩骂自己的话往心里咽着。
“上帝啊,我们在骗谁啊,我们该有多么了不起啊。我已经二十五岁了。活在这个虚伪的世界是够我受得了。喂我的虚荣心饭吃的事我做够了,我想要做个平凡的人。”她不再理会自己为非作歹的泪水,步履蹒跚地往宋学津离开的方向走去。
肖未晞却快速地揩干眼泪,将有泪水的手握紧,像是又把泪水捏碎一般,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冲着谭玉涵大喊:“别放弃啊!还会有希望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