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055：『侍奉万机神的淑女』

02.0055：『侍奉万机神的淑女』 (第2/2页)

他看向四周，房间中部陈列着两排高大华丽的罗马柱，柱子上挂着绣有帝国双头鹰的旌旗。
　　
　　中间的金红地毯构成了通往手术祭台的道路，阳光透过两侧墙面上的冷色调琉璃窗照耀在红毯上，似乎在邀请来访者上前。
　　
　　霍雷肖的视线往前看去，见到了站在祭台上的孤寂人影。
　　
　　自己的视力足够好，他能看清来者，但由于太过不符合认知中的刻板印象，他眨了眨眼睛，想要再次确认。
　　
　　最终他笃定自己没有看错，那是一位高大，窈窕，挺拔，手持机神之斧，身穿机械修会红袍的女人。
　　
　　她站在祭台上的生命检测沉思者阵列边，静候着他的到来，两台手术伺服颅骨围绕在她的周身飘来飘去。
　　
　　“初次见面，个体霍……哦，抱歉，忠嗣霍雷肖·柯克伦先生。我是拉蒂-EB2A1，既是一位工造士，也是一位基因辅士，由我负责您这次手术，请上前。”
　　
　　女人的声音听上去笑盈盈的，温柔且清脆，即便隔着老远也足够清晰，显然是有特制的高级音阵加持。
　　
　　[拉蒂-EB2A1？那位创造蚁牛标本的技术神甫？她负责我的手术？？]
　　
　　霍雷肖感觉身上有点发毛。
　　
　　随着霍雷肖与她的距离拉近，他能更加清晰地打量她。
　　
　　神甫身上的红袍是一套较新的圣法衣，连同手上那柄崭新的机神之斧一起表明此人要么是个刚从学徒升迁不久的新晋神甫，要么有着很强的洁癖。
　　
　　当然，霍雷肖觉得更可能二者皆是。
　　
　　深红兜帽下的面容替换了右上半部分，取而代之的是泛着红光的冰冷义眼；
　　
　　她的脸清瘦狭长，改造的那一部分仍无法掩盖她三十岁女人特有的成熟风韵，皮肤光滑白嫩，五官立体而精致，完全无法想象能将她与机械修会联系在一起。
　　
　　仅剩的那只棕色瞳仁目不转睛地盯着霍雷肖，脸上面无表情，像一具嵌着管线的血肉人像雕塑。
　　
　　“忠嗣，想必您已经做好了为神皇献身的准备。”
　　
　　等霍雷肖靠近的时候，她竟然意想不到地展露出笑容，甚至可以用‘甜美’一词形容她脸上的表情。
　　
　　也是在这时，霍雷肖发现她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那条金属铁手。
　　
　　“您好，尊贵的拉蒂神甫。”
　　
　　霍雷肖恭敬地向她行礼：“我已经做好了为神皇尽忠的准备。”
　　
　　“神皇赞许您的勇气与奉献。”
　　
　　说话的同时，她抬起那双装在人体手臂部位的机械双手向霍雷肖行齿轮礼——其形态像是天鹰礼的变体，十指岔开。
　　
　　而背后两条鲜红的钢铁义肢则捏着圣法衣的两侧裙摆，向他行了个淑女礼。
　　
　　人体与钢铁间的交融，人文与机械间的磨合，极具冲击力的反差感令霍雷肖感到诧异。
　　
　　随着她的动作，一股奇妙的熏香混着淡淡的机油味飘进霍雷肖的鼻腔，他可以笃定是从这位技术神甫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其香气同国教常用的浓烈呛鼻的圣香炉不同，它带来的嗅觉体验非常……奇特。
　　
　　味道很淡，像是尾气、香草、煤油、檀木、麝香、植物药材、花香、机油等诸多原料，按先后顺序层层烧熏制成，最后竟摒弃了当中那些刺鼻气味，只剩下上头的工业迷香。
　　
　　人类喜不喜欢不好说，但估计机魂会很喜欢。
　　
　　霍雷肖看着眼前这位女士——他姑且这么称呼，虽然他不能确定机械修会内真的男女有别。
　　
　　不得不说她的面部表情管理能力相当优秀，始终维持着那副暖心亲和的笑容。
　　
　　可细想之下，这些举动反倒同她的身份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巨大割裂感。
　　
　　从他穿越前对机械教人士的了解，所得到的有关描述简直是个刻板负面印象大合集。
　　
　　自私、木讷、癫狂、诡异、僵化、孤立、冷酷、自闭、傲慢……
　　
　　但眼前这位女士从形象上来看完全不符合这些负面词汇。
　　
　　这究竟是表象，还是实际如此，霍雷肖也不知道。
　　
　　两名机仆缓步走向霍雷肖，作为这位女神甫的仆从，他们的打扮相当有个性。
　　
　　分别一副精致男女仆的模样，身上的衣物看得出来并不便宜，由此不难猜出，这位技术神甫想必生于优渥的上巢，并做出了侍奉万机神的选择。
　　
　　他张开双臂，机仆们有条不紊地为他褪去身上的衣物，动作轻柔连贯，完全没有他所见过的机仆那样笨拙。
　　
　　“身为技术神甫，您看上去相当的与众不同，女士。”
　　
　　她略带机械感地平滑转头，稍稍歪头对霍雷肖莞尔一笑，仿佛看穿了他的困惑。
　　
　　“我喜欢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
　　
　　红袍女人笑得更灿烂了，唯一一只原生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即便我是一位技术神甫，但礼数之道仍贯彻吾心。对待个体们，在礼仪上我都会一视同仁。
　　
　　侍奉万机之神的伟大事业与淑女生活并不冲突，神圣睿智的欧姆弥赛亚包罗万象，祂同样青睐宛若齿轮咬合般，将二者无缝同调之人。”
　　
　　看着她那抹过于温暖亲和的笑容，再联系上她亲手制作的智慧生物标本，霍雷肖反倒有些心生畏惧。
　　
　　——单纯的人成为不了合格的技术神甫，只会成为机仆。
　　
　　“请躺下吧，手术即将开始。”
　　
　　女神甫迫不及待地抚摸着霍雷肖的铁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