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异动(六)惊觉
第013章 异动(六)惊觉 (第2/2页)社会体系一旦形成,不仅会规训体系下的个人,还会让人形成思维惯性。例如在这个理学体系之下,男人会自我暗示,不断地强化「我是强者」的信念,由此又会导致其对待「弱质女流」的两极化思想:一极是不能容忍女人对其「无礼」,另一极是女人一旦服软,男人往往就会失去戒心——我是强者嘛,她都服软了,怎敢再对我有歹意?
然而,理性是男人的长项,感性却是女人的长项。纵然这个时代的女子因为教育不公,往往不具备与男子一争短长的学识,但感性不需要理论学习,它会在生活中被女性自然掌握。
因此,在皇帝与群臣整天精算朝政事务的时候,后宫妃嫔只需要把智慧聚焦于搞清楚一件事:皇帝的好恶是什么?
在这个过程中,妃嫔们会通过观察、试探等各种手段,发现皇帝性格中的各种角落,宠妃们无一例外不是对皇帝性格了如指掌之人,甚至可能比皇帝本人还了解他。
只是,她们到底只能了解皇帝一个正常男人,当郑贵妃需要将手段用到高务实身上时,她并没有其他参考对象,只能按照对待皇帝的办法来对待他。
对待皇帝的办法是什么?示弱,激发皇帝的保护欲。
在「国本之争」中,尤其是皇后诞下嫡子之前,郑贵妃就展现过这一手段。一方面,她曾「再三陈情」立皇长子为太子,让皇帝产生「外廷逼迫贵妃太甚,以至于她不得不主动请立她人之子为储」的想法,由此激发保护欲,始终拖着不肯立储。
一方面,她在只面对皇帝一人时,多次哭诉自己的衷肠,表示已经得到足够多的圣眷,哪敢觊觎其他?而外廷苦苦相逼,只怕自己与儿子恐怕难得善终……
这同样是激起皇帝保护欲的做法,而且因为皇帝乃是九五至尊,更加会因为「外廷胁迫朕之妃嫔」这种事产生逆反心理,将外廷对制度的坚持看做是对自己权威的蔑视,由此更加不愿立储。
总之,郑贵妃在一套手段上可谓炉火纯青,甚至推一及万,觉得拿捏男人实在不是什么困难事,因此今天下意识就用在了高务实身上。
阴差阳错的是,高务实虽然并不吃这一套,但由于她这举动过于离奇,导致高务实一时难以理清缘故,而偏偏高务实一贯的思维方式又都是「料敌如神」——先搞清楚对方在想什么,再顺着对方的思维定计——于是,高务实成功地把自己搞迷糊了。
好在,今天在场的不只有高务实与高陌两个大老爷们,还有一个真能「设身处地」代入对方思维的孟古哲哲,这才把高务实从思维误区里一把拽了出来。
「呼……」高务实长出一口浊气,扶额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郑贵妃此刻先不论其余,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了:她要先稳住我,让我对她放下警惕。」
孟古哲哲连连点头,附和道:「正是如此,奴家也是这般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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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陌深鞠一躬,自责道:「老奴失察,差点误了老爷大事,实在罪该万死。」
「我也失察,你又何罪之有?」高务实摆手道:「如今既然知晓郑贵妃用意,当务之急就是防范于未然……陌叔,孟古,你们觉得她这般故布迷阵,所图者何?」
高陌或许是因为刚才没能察觉郑贵妃用意,自觉有些不好把握郑贵妃的心思,因此朝孟古哲哲微微躬身,示意她先表态。
孟古哲哲也不推让,微微点头,对高务实道:「依奴家愚见,郑贵妃不可能寄希望于今日这一跪就能让老爷对她彻底放下成见,因此她所图者不会是长久,而只是短暂的迷惑。」
高务实点点头,他自己也是这般看法,于是「嗯」了一声,示意孟古哲哲继续说下去。
孟古哲哲便又接着道:「既然只是短暂迷惑,那就意味着她如果要有什么举动,这些事都会在短时间内发生……但是根据老爷之前的分析,奴家又着实想不明白,即便老爷这一两日什么都不做,就在府中坐视事态发展,可她又能做到哪一步呢?」
这一次孟古哲哲没有等高务实示意,就继续分析,又像是自言
自语地道:「正如老爷所言,能够控制京师局势者有两位:老爷与皇上。
就算老爷什么都不做,郑贵妃也真能说动李文进假传圣旨、调动净军,并且顺利争取到李成梁、李如梅父子,拉来那万余禁卫军……可是即便到了这一步,只要皇上一纸令下,这些人真能豁出命去帮郑贵妃母子成事么?」
高务实听到这里,忽然心头一紧,惊道:「莫非皇上龙体有警?坏了,皇上近期一直留宿翊坤宫,我又因大灾将至而无暇在意宫中变化,难不成皇上的病情已经严重到……」
他倒抽一口凉气,忽然想到一个最坏的可能:皇帝病重,甚至可能时日无多,但消息只有被郑贵妃掌握。
如果是寻常时候,她掌握这一消息也没什么大用,因为朝政运转自有他高务实掌握,哪怕皇帝突然驾崩了,他高务实作为首辅也可以带领群臣上表请太子继位。在这套程序中,没有郑贵妃可以插手的地方,她只能被动接受这一切。
然而好巧不巧的是,高务实忽然「病倒了」。这就意味着,文武百官忽然群龙无首,假如皇帝恰好驾崩,朝廷方面在理论上,或者说在程序上没有人能率领群臣上表请太子继位。
当然,这里存疑的地方也很明显,因为高务实这个首辅的上表并不一定需要本人到场——三请三让嘛,来来回回也要几天时间,只有最后一次上表的时候,高务实需要率领百官全体在中极殿外长跪不起——意思是太子不同意继位,那咱们今天就跪死在这儿啦!
而在前两次上表中,高务实既可以亲自去,也可以只是上表表态。那就意味着他只要还没有病死,大可以让手下人写好劝进表,以他的名义拿出去让百官联署。等过几天他身体好了,或者至少能动了,后续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在这个过程中,郑贵妃按理说也没有可操作空间。但是,这里的前提是郑贵妃老老实实等朝廷走流程。
那么,如果唯一提前掌握皇帝病情已经到了「不忍言」地步的郑贵妃,并不肯老老实实等朝廷走流程呢?
高务实一瞬间感觉自己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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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一个不知道是冷知识还是热知识的点:万历三十年时,朱翊钧有一次「病危」,自己觉得自己马上要死了,于是连忙把沈一贯等辅臣全部召集,要他们辅佐好太子,并且下诏取消矿税,释放长期关押的囚犯,赦免因言获罪的官员等等。谁知道第二天他又好了,于是赶紧派人追回取消矿税的诏书,还闹出一些好玩的事来……大家如果不知道且有兴趣的可以自己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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